高考填报志愿成为一门生意，低配版“张雪峰”遭遇AI

社交平台一年一度的高考“喧哗”始于6月23日这个周末。

“640分！”随着成绩映入眼帘，代悦心踏实了。对她来说，这是正常发挥的一个结果，“查分时其实蛮平静的，也不是很出乎意料，因为做题时就觉得像往常一般。”代悦是四川绵阳人，6月23日晚间10点，四川省考生开始查成绩，分数线亦陆续公布，四川省文科本科第一批分数线为529分，虽然成绩远超一本线，但能否去到理想的学校和专业，还是让她“纠结”起来。

来自甘肃定西的闫向龙没有代悦查分时的平静，晚于其他省市两日，甘肃于6月25日11点开放查询系统。“398分。”紧张看完成绩的闫向龙心生愁绪，虽然成绩超省内本科线28分，但整体的不理想和排名的靠后让他有些着急，“有学上就行”。

近日，全国各省先后公布了高考分数，紧随其来的便是志愿填报。早在高考前夕，张雪峰一门近两万元的高考志愿填报课程便备受热议，甚至2026年的志愿填报服务已售罄。

如今高考分数明确，随着填报志愿的需求增多，一批低配版“张雪峰”开始活跃在各大社交平台。他们中，有的是个人，以有着经验丰富的志愿填报为标语，为自己招揽生意；有的是志愿填报模拟平台，在社交软件的账号里，置顶着“三分耕耘七分报，一朝选择定未来”的视频文案；还有的是教培机构，集学科辅导、考研培训、出国留学服务于一身，在高考季也来分一杯志愿填报的羹。

各路AI大模型也加入了今年的高考志愿填报服务，部分考生与低配版“张雪峰”们志愿填报用起了AI，既试图借“一臂之力”，也力求寻找“最优解”。然而，据《IT时报》记者了解，实际情况似乎并不理想。

一门“生意”

“送四川考生一个好舅舅。”在社交平台，阿梅发笔记为自己的舅舅打起了“广告”——个人、非机构、一对一服务，除此之外，还有不退档、不滑档、加职业规划和包录取等字眼。她的舅舅在四川工作已有十二年，每逢高考季，因为对填报志愿有所研究，所以时常帮助亲朋好友，至今已有5年时间。

阿梅是2023届高考生，她直言自己的志愿便由舅舅帮填。“每年向他咨询的人较多，今年他想试试线上帮填。”在和阿梅的交谈中，记者得知，舅舅的收费为1000多元，方式为电话、视频沟通。

呼和浩特市已持续数日皆是晴朗天，但李晨尚未有闲暇惬意欣赏蓝天白云，除了正职工作，他像往年一样忙碌于网上回复高考生们的志愿填报咨询。

“咨询量蛮多的，各个分数段的考生都有。”他说，今年是他第一次在小红书发帖，以往主要靠闲鱼发帖或经同事朋友介绍。

帮考生志愿报考是李晨的副业。2012年，高考结束后的他经老师推荐，在赤峰市某辅导机构兼职了数年志愿报考老师。后来，随着读研和参加工作，李晨没有再回机构，开始尝试自己接单。

据他观察，近年来，呼和浩特市的培训机构在志愿填报价格上有了明显变化，“2012年，最开始在机构帮忙报考时，老师收费1000元/人，会给我200元；最后一次与那位老师联系是在2019年，当时他收3500元/人，给我500元。”

现在，李晨将自己的收费模式定为：咨询免费，仅操作收费1人800元（不含前期的择校、择专业等动作），报考则是一人收费2000元，服务更全。不过，“生意”似乎并不好做。他告诉记者，到目前为止，仅做成一单2000元。

根据艾瑞咨询的数据，2023年中国高考志愿付费市场规模达9.5亿，是2016年的7.3倍。媒体报道，中国现存高考志愿相关公司超过1400家。《IT时报》记者在企查查输入“高考志愿填报”关键词进行查询，共显示2262条结果，尚不包括在小红书、豆瓣、抖音短视频等平台的“个体经营户”。

图源：企查查

在淘宝，当记者以“高考填志愿”为关键词进行检索时，页面呈现了一定数量的店铺，价格因服务品类而异，如高考志愿填报1对1咨询服务的价格在998元—2980元之间。不过，记者发现，有的机构标价虽然只有数十元，但实际收费更高。如一个名为“百胜教育”的店铺显示“一对一高考报志愿全程服务”90元起，但记者向店铺客服了解后才得知，“90元”只是定金，实际支付价格为1880元。

哪里有需求，哪里就会有生意。有媒体将高考志愿填报比作“唐僧肉”，无论是个体，还是机构，皆想趁机从中获益。

“一分钱一分货，和孩子未来相比，这真算不了什么，线下机构动辄5000元～6000元。”另一家收费为2888元的“老师”如此告诉《IT时报》记者。

“割韭菜”还是真有效？

正在读博士的皓杰最近在为表弟“参谋志愿填报”，表弟是四川省应届理科生，成绩为548分。他试着用“文心一言”筛选了一次院校，但结果并不能让他满意。“还不如自己去看。”他向《IT时报》记者吐槽，AI模型推荐给他的院校要么无法录取，要么是录取分数很低的院校。

闫向龙来自农村，对于如何填好志愿，他自称家人和自己皆是“门外汉”。一位朋友购买了文加教育价格为29.9元的高考志愿卡，即考生可以通过该机构的系统，自行查询学校、专业、就业前景等信息。并用AI根据闫向龙的成绩查询了情况。在“智能选校”的推荐下，刹那间，闫向龙有了数十个选择。“还是要慎重，我选了几个，但不能全信。”他如此告诉记者。

与皓杰、闫向龙主动使用“AI”不同，代悦有自己的法子——上网查询、研究招生考试报名和咨询招生组结合。不过，她的父亲却用起了AI。

“文科有哪些专业？”“文科的专业有金融、法学之类……”6月20日深夜11：50，代悦正躺在床上，却听到父亲正在询问AI。

“他在直播平台上听了一些‘专家’的直播课，就买了数据，即往年四川省的高分录取情况和一个带有AI功能的软件。”代悦说，父亲前后花了360元，在一个名为“优志愿”的平台进行了消费。付费后，需要下载“优志愿”App，输入账号和密码完成登录，之后便可自行查询历年录取分数线、位次等信息。但在代悦看来，付费服务和夸克可实现的免费功能差不多，没有太大帮助。

在优志愿淘宝、抖音两个平台的店铺中，《IT时报》记者了解到，和前述文加教育的情况大同小异，需要下载“优志愿”App的服务并购买志愿卡，售价为300元。“底层就是AI。”一名客服告诉记者。记者注意到，志愿卡可实现的AI功能有输入分数，以院校优先、专业优先智能推荐，以及一键生成志愿表。

《IT时报》记者对“文加教育”的志愿卡进行了体验，在AI智能选校中，标注着“基于大数据+独家AI算法引擎，精准推荐”的字样。记者以皓杰表弟的成绩进行尝试，瞬间得出众多结果。

几相比对后可知，无论是300元的志愿卡，还是近30元的报考服务，所谓“AI报考志愿”实现的效果大同小异。

除了这些机构，多家互联网公司亦开始推出高考填志愿的免费服务，如百度App的AI志愿助手。记者同样以“四川理科、548分”进行测试，瞬间得出众多结果。可冲击和较稳妥的院校数量皆一目了然。类似的结果亦在“文加教育”志愿卡中展现。

如此看来，免费软件就能实现的效果，是否还有必要花数十元，乃至上百元？

过来者说：AI只能“打打辅助”

兴起的高考志愿填报服务已发展成为一门生意，而AI和大数据已成为个人、机构使用的技术，或作为工具成为宣传“噱头”。

AI大模型对低配版“张雪峰”们的影响因人而异，也因地域而定。“AI模型智能推荐院校、专业或不适于内蒙古考生。”李晨告诉记者，内蒙古的高考志愿填报是一种动态过程，比如，今年理科500分的考生等同于去年470分考生的水平，因此AI筛选出的院校和专业精确性会降低，参考价值不大。

“总之，不如自己列方案，AI做辅助。”李晨坦承，在志愿填报建议方面，他常用夸克的免费服务。

不久前，教育部“阳光高考”信息平台面向高考生免费开放“阳光志愿”信息服务系统，基于招生、就业、调查、测评等大数据，结合深度专业和职业解读，提供志愿推荐、专业介绍、心理测评、就业去向及前景查询等服务。对于考生和家长来说，在相同服务中，或是一个较之社会个人、机构更好的选择。

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代悦、闫向龙、皓杰、李晨均为化名。）

图片／ 企查查 文心一言  “阳光高考”信息平台 
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“IT时报”（ID：vittimes），作者：孙永会